一个无法用标题概述的故事

#应召男系列番外,大地个人篇,单篇阅读无障碍

#与应召男无关

 警察x情报贩子

 篇幅冗长(1w3)糖分含量不高

#或多或少ooc,小学以下文笔,多多担待


在下著名起名废物



 

 

——

他第一次看我的时候,眼里只有嫌恶

 

银座的夜总会俱乐部连后台准备室都其他地方的店气派了不少,梳妆台上柔和的led灯给了这点小空间足够的光亮

我毫不犹豫的挑了那支色号最浓艳的口红,用炽热夺目的鲜艳涂盖住原本的颜色,镜子里站在门口的他面色阴沉

 

“这位客人抱歉,现在还不是上班时间哦”

口红釉面底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顶着刚画好的风俗味十足的妆,与他的视线在镜面中交汇

他似乎不太乐意跟我搭话,从上衣内侧口袋里摸索出一个手掌大小的证件,熟练的打开

“.....虽然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这么说有些失礼,”

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凑近证件看清他的名字

“xx警署刑事一课的泽村先生,请问,你是笨蛋吗?”

 

 

 

——

我很能理解泽村对我的反感

第一次来我这做生意的或多或少都会对我有些偏见

 

因为,我是个卖情报的

 

这行不像黑道嚣张的那么明目张胆,但想要获取足够的情报也确实需要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是完全意义上的灰色地带。偶尔会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私家侦探上门,但绝大多数客人还是警视厅的各位,甚至课长以上的人物也会来跟我做交易

因此,常年来警视厅我的态度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不管我的情报到底给他们的案件工作提供了多少帮助,到底还是不干净的下作手段,来这的客人口风一个比一个紧,是绝对不会透露自己身份的

像眼前这位上来就正大光明亮证件的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个....

 

 

 

“oo!今天也不来陪我喝吗?”

“会长,真是抱歉诶....”

我放下手里的酒瓶和开瓶器,十分做作的挽过上泽村的胳膊,对眼前一脸烂醉的会长甜腻腻的笑

“这位先生买了我一整晚呢”

“麻烦不要用这么让人误会的说法。”

泽村压低声音,被我缠上的胳膊明显僵住了,可碍于醉醺醺的会长还在,只好杵着不动,毕竟他是以银座夜总会俱乐部客人的身份进门的

“有什么问题吗?泽村先生确实指名了我诶,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次你要问的事,恐怕确实要花一整晚的时间呢”

会长歪歪扭扭的走远后,我松开泽村,重新准备给他斟酒时却被他捂住杯口无声拒绝了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瘪了瘪嘴,给自己的杯子倒满,反正也是他买单,本着不喝白不喝的念头闷了一口

 

这位泽村警官看起来还很年轻,举手投足间给人感觉就像是电视剧里能活到最后的绝对正派,像这样前途大好的年轻警官都被逼到我这,只能是因为一件案子

 

“五个月前发生在附近的公寓杀人案”

他明显暗沉下来的神色证明我并没猜错

“说吧,想问什么?”

 

这是一件让整个警视厅都头大的案子

五个月左右之前,某公寓一位24岁的独居女生被发现在家里断了气,后脑勺磕在桌角上,仰面躺在血泊里

凌乱的现场除了鉴识科发现的成年男子脚印外再没别的关于凶手的线索。关于被害人小姐的线索也少得可怜,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邻居不熟,自毕业后同学们也跟她完全没有交集,可以说是个几乎与这个世界断了联系的人。

其实像这种案子不算罕见,真正把这个案子推到风口浪尖上的是前不久凶手回了案发现场。出事的公寓被重新租给了一个女生,也是独居,凶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那间公寓,躲在床底,悄无声息的和那个女生生活了一段时间,等察觉报警凶手早就没影了

这一来媒体可算找到了话题,什么夸张的字眼都调大字号往头版标题上安,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警视厅也不得不加派人手。

这几天来我这的客人多半都是为了这个案子,几番下来要问什么已经摸透了

 

我把说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说辞照搬出来,信息透露的差不多的时候也该闭店了,我润了口水压下舌尖的干燥

“就这么多了,没别的问题我该下班了”

说着我锤了锤有些酸胀的肩膀,起身准备去准备室换衣服却被泽村一把拉住,他力气很大,我一个踉跄跌回沙发上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没事吧”

泽村神色里掺着些慌张,看样子多半是想事情太入迷,手上一时没了轻重

“...还有什么问题快点问哦,好心提醒一句超时是要加钱的”

我摸了摸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只想赶快打包两碗酱油拉面回家跟师父一起吃

“我想知道邻区警署这五个月来关于年轻女性案子的档案,无论大小”

闻言我沉默了很久,再三确认了泽村一本正经的眼神后才开口

“我说,泽村先生啊”

“嗯?”

“我就是个陪酒女,不是你们厅长的女儿啊,调档案这种事你们比我方便多了吧”

“...实际上上面跟邻区闹了点矛盾,对方暗地里并不配合工作”

泽村叹了口气显得很为难

“我知道这可能有点....”

“饶了我吧,我只是个卖情报的”

我摆摆手及时打断他接下来的话,起身离开

 

 

每次卸这种超厚的风俗妆都特别麻烦,等全部收拾好已经快十二点了。托泽村先生的福,今天酱油拉面算是打水漂了,只能从楼下便利店凑合个冷饭团了。

我一边想着不知道今天师父怎么吃的,一边拉开准备室的门

“那个....”

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我当场起飞

“你你你干嘛啊,吓死我了”

“诶...是oo小姐没错吧..”

泽村有些楞的打量着我的脸和身上洗到发白的旧t和牛仔裤,很努力的把现在的我和刚刚大浓妆的我重叠在一起

“卸了妆有点认不出来..”

“你不觉得这话这话很失礼吗”

“抱歉,我的意思是你化妆技术很烂”

我深呼吸两口捏紧拳头,压制住袭警的冲动,略过泽村往外走

“如果是档案的事还是别费心思了,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

“这个,是你的吧”

泽村递过来一支口红,是我风俗店营业标准色号的那支,大概是刚刚掉在座位上了。

“诶?没..别的了?”

我接过来,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不然呢?我还能真为难一个小姑娘不成?”

泽村耸耸肩,我感觉自己被狠狠的小瞧了

 

师父曾说过我什么都好,反应机灵会来事,就是这张脸吧不够狠,跟毛没长齐的高中生一样。我练了好多年才练成这一手得意的妈妈桑妆,弥补了先天不足,平时在客人面前都是营业状态,被撞见私下状态还是头一次

 

“你平时就这么自己回家?”

“啊?嗯...”

还在后悔卸妆卸早了的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你也是胆大,现在这么乱还敢半夜一个人走夜路”

“有什么关系,没人比我更了解男人的弱点了”

我边说边抬腿做了个踢裆的动作,身后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气提醒我泽村一直跟着我

“呃,泽村先生家也住这边?”

“送你回家而已”

闻言我愣了一瞬,这人不是讨厌我吗

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其中的认真和理所当然把即将脱口而出的疑问扼杀在喉咙里

 

现在已是秋末冬初,夜里风凉了很多

我搓了搓双臂,看着被我盯到有些莫名的警官先生,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正直笨蛋

 

“算了,这次就破例帮你一回吧”

“诶?”

“明天下午三点四町目车站旁报亭集合”

“啊?什么?喂等等...!”

 

 

 

——

被师父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吵醒,我极不情愿的睁眼瞄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清实啊!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啊..知道了...”

变成清实已经有三个年头了,我按住耳边翘起的头发,惺忪着眼走向洗漱间

 

烤秋刀鱼的味道一个劲往鼻子里钻,收拾完毕的我看着满桌清实最爱吃的菜,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我要出门了”

我从冰箱摸了一个冷饭团,在玄关处穿好鞋子

“不吃饭吗?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秋刀鱼”

“唔...时间来不及了”

“真拿你没办法啊,来,伸手”

师父从口袋内侧掏出一个装满金平糖的玻璃瓶,上面满布的划痕彰显着它的年龄。他颤巍巍的在我手心倒了一颗金色的糖,才心满意足的放我出门

“在学校记得听老师话啊”

“知道啦”

“一定要回家啊”

“..嗯。”

 

烈阳下,远处隐约传来秋末声嘶力竭的蝉声

我混着金平糖咬了一口饭团,冷冰冰的米和着渍梅子的酸涩在口腔中蔓延出一股难以下咽的味道

 

不知道这辈子师父还能不能记起我不是清实这件事

 

 

 

 

我比约定好的时间迟了半小时,泽村看到我时满脸都写着「你竟然真来了,居然不是耍我」

“喂,我说....”

“是是是对不起”

我有气无力的棒读着毫无诚意的道歉,厌厌的从他身边略过直奔报刊亭。我想现在身后的泽村应该很想打我

 

五秒内调整呼吸,扯出最具亲和力的职业笑容,站在报刊亭老阿姨面前时我已是完美的营业状态

“阿姨您好,我们是新来的,时间差不多了来换您的班”

“诶?”

一旁的泽村显然没搞懂现在的情况,我无视手足无措的他继续对阿姨笑

“佐藤先生应该联系过您了”

“噢,你们是那个....”

阿姨一时想不起我们的名字

“我是吉冈,他是伊藤”

“啊对对对,瞧我这记性”

阿姨说着从报刊亭的小侧门出来,示意我们进去

这是一间位于车站旁毫不起眼的报亭,狭小的空间勉强能坐下两个人

“像你们年轻人居然愿意做这种无聊的工作,真是难得啊”

“阿姨过奖啦,初次见面,这是一点点心意,接下来一段时间还请多多关照”

“哎呀,费心了,真是个好姑娘呀”

泽村杵在旁边跟木头一样看着我跟阿姨寒暄,交代完相关事宜后阿姨提着羊羹乐呵呵离开,他才恢复成人形

 

“什么情况?”

我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这是隔壁警署档案科副科长,上下班都在这站下,每天下午六点半左右习惯在这里买当日新报,为人谨慎,口风很严但酒量超差,半听啤酒就晕,醉酒后话痨属性暴露无遗.......”

“等等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是靠这个吃饭的啊”

这家伙喜欢俱乐部妈妈桑的事早就人尽皆知了,每周末必去银座捧场,我不想知道也难啊

“那你怎么有把握可以从他那拿到档案”

“拿档案是不可能的,想也别想,泄露机密是多严重的失职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整理着报刊,赶在被泽村掐死之前继续开口

“但是打听消息还是可行的,可能需要费些时间,这位副科长挺难混熟的”

收拾的差不多后,我懒洋洋的坐上小板凳,拿起一本旧杂志开始扇风

“顺便一提,这期间花费的全部费用都算在情报费里哦,刚刚给阿姨的羊羹也是”

“......”

“拜托这种事以后提前跟我说一声好吗”

空间过于狭窄泽村只能贴着我坐下,声音里透着无奈

“...那我也得有你的联系方式啊”

“手机”

他伸手示意

一通操作后,我看着手机里「泽村大地」四个字开始认真思考几周后一拍两散的人有必要互留联系方式吗

 

 

 

——

报刊亭的打工位是我托熟人佐藤先生搞到的,工作时间下午四点半到晚上十点半,不耽误泽村早上去警署报道也不耽误我闷头睡懒觉

一切如计划所料,副科长每天日六点左右都会来这拿报纸和杂志,开始高冷的很,不过这几天可以偶尔闲聊几句了。另我惊讶的是泽村的业务能力,整理报刊杂志,收钱服务的态度完全看不出来是临时工,我曾劝他辞职来报刊亭算了结果换来一个白眼和两本杂志砸脑袋的下场

除去每天下午六点的科长时段,其他时间都很放松,几天闲聊下来我们之间的距离好像拉进了一点

 

不知道初见时他对我的嫌恶是不是少了几分

 

 

 

“泽村先生,今晚吃什么啊”

“对面家庭餐厅的外带定食”

“诶不是吧....又吃那个——,好歹也算是工餐,不能换点花样吗”

“知道了,给你多加个温泉蛋”

“.......”

“体谅一下,公务员工资很低的”

 

我趴在一片杂志上,抬眼看正在仔细分类整理的泽村,饱和度比往常高了点的夕阳下,连泽村侧脸下颔上的细小绒毛也一清二楚,我不自觉被他认真的眼神吸引,神思游走

 

我学习很差,呆腻了在学校混日子,高中毕业后就辍学跟着师父到处跑了

自三年前师父患上阿兹海默症,我就陆陆续续接手他的人脉的情报网。师父熟人里有个在银座开店的妈妈桑,在她的帮助下,我挂上陪酒女的名号在俱乐部做些情报买卖,久而久之,经客人们口耳相传那里便成了门头一般的存在

多年摸爬滚打,我比同龄人多了一份风俗市侩,像我这样的人,原本跟泽村不会有任何交集

他总是怀着真诚和温柔对待一切,即使是面对我这样的人,也会每晚送我回家。

把教养,正直以及温柔都刻在骨子里的他和世故低俗的我,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喂!发什么呆呢,打起精神来,科长马上来了”

“知道了,别总是用杂志拍我!你这是赤裸裸的暴力!”

我在狭小空间里尽力躲避着泽村手里的杂志,闪躲间,完全没注意他的神情

 

“啧,小年轻打情骂俏可真开心啊”

一阵酒气中,满是酸味的讥讽突如其来

“客人是您啊,今天也拿同样的杂志吗?”

泽村迅速把杂志扔掉,我也换上职业笑容,看着眼前喝到脸颊微微发红的科长,我俩对视一眼

机会来了。

“哎呀客人,您没事吧?”

“怎么可能会有事!才喝了半瓶而已”

这位科长为人谨慎,轻易不会喝酒,除非是...

“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还不是因为那个...那个...唉。我不是故意不去银座找她的,真的是因为工作忙!!最近给一课整理档案很头疼的好不好!”

科长突然一个大脸贴近,渐浓的酒气吓了我一跳,泽村反应很快,立马握着手腕把我拉回半步,不着痕迹的挡在我面前,隔开醉醺醺的科长

我从泽村背后悄悄探头,科长气愤中带了些委屈,看样子妈妈桑又对他使小性子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忙?”

泽村依旧笑容满面,不着痕迹的旁敲侧击

“还不是因为之前那个公寓杀人案,要我们科室三天内整理出最近半年年轻女性报案记录的档案诶!你说这是不是要命”

“那可真是辛苦啊”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科长突然指向泽村背后的我

“黑长发,齐刘海,身材瘦弱的小姑娘,这一阵子几个来报案的都是你这样的”

听到这泽村若有所思,沉默了几秒继续诱导

“不知道这些案子都是在哪发生的呢?可以透露一下,好让她多注意一下”

“就在这一带”

报刊亭左边挂着一副旅游用的当地地图,科长大致在上面划了个范围,从这里的车站一直到案发公寓,我和师父住的地方也囊括在内

“看到那边那条小巷子没?”

我和泽村顺着科长指的方向看去,就在不远处

“前段时间那路灯坏了,有个姑娘独自走夜路来车站,被人从后面捂住嘴,要不是路过个小伙子及时把她救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后来科长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不相干的才拿着杂志晃晃悠悠的离开。

 

直到下班时间,泽村依旧沉默着思考科长的信息,我看了好多次表,饿的实在不行了才忍不住打扰在手册上写写画画整理信息的他

“我说,那个泽村先生啊.....现在已经十一点了”

“啊!抱歉,我没注意时间都这么晚了”

“今天也算打听到消息了,怎么说也不能用对面家庭餐厅打发我吧”

秋末的夜里的风满是冬的清冽,我裹紧外套,尝试敲正在锁报刊亭的泽村一顿。可能是有所进展,今晚他心情不错,答应的也很痛快

“没问题,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

“嗯”

“我要吃对街那家24小时营业拉面店的酱油拉面,十倍辣度,多加两个温泉蛋和一份单装叉烧”

“....呃,没了?”

“没了”

“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会说想去银座顶层的高级寿司店呢”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无所顾忌的笑,眼角和煦如柔风的笑意让我沉溺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一瞬

我别过头,看着天边逐渐被乌云吞噬的星点,一时不知该怎么处理现在的心情

“还记得某人说过公务员的工资少得可怜,我还是发发善心给他留点老婆本吧”

“是吗?那多谢了”

泽村收了笑声,声线里仍还留着温度

“我现在去买,在这等我”

 

 

 

——

渗满乌云的雨显然比买拉面的泽村早到了一步

细风伴着水滴敲在皮肤上传来游丝般的凉意,我摸了摸鸡皮疙瘩抬头,连月亮也看不见。

眼见雨势转大,我跑向不远处的便利店,赶在雨伞售罄前抢到了最后一把

我想泽村大概被困在拉面店了,于是咬咬牙打开伞冲进雨里朝拉面店的方向去。这场雨不大,但在风的作用下一把伞根本不能完全遮住雨水的浸染,才走没多远腿脚就已经湿透了,衣物水嗒嗒贴在皮肤上的感觉很难受

 

这场雨的功劳拉面店只剩零星几个客人,一眼扫过去并没有泽村的身影,我比划着他的身形寻问了一位工作人员,得到的答案却是二十分钟前他就离开了

“不是吧,那时候外面下着雨诶”

“是啊,我们也劝那位客人等一会,可他说有人还在等自己,就走了”

 

我也无法描述听到这个答案后自己心里翻涌的情绪,只感受到它正催化放大着心底某处想见泽村的心情

过于密集的雨丝给天地间这方空气蒙上一层雾,泛白的朦胧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视野。那一瞬间我庆幸有这场雨,因为水砸在地面的声音可以盖住我尾语暴露心绪的颤抖

“泽—村—先—生!我在...这...里..”

“你跑哪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这场雨不大,可泽村全身都湿透了,水珠划过下巴一滴接着一滴。他该不会就这样找了我二十多分钟吧...

伞下,泽村捏着我的双臂,我无法避开他被急切占据的眼神

“诶?手机...”

手机并没响过,我想伸手摸手机检查一下,却被他钳住动作 

“拉面店在一条小巷子里,在无法确认嫌疑人年龄体型的情况下我无法保证在突发状况下可以保护你不受一点伤,所以才让你在人多的广场上等”

他的神情有着些激动,可话语间逻辑依旧清晰。不太对等的身高前,强烈的压迫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凌晨十二点二十分,在凶杀案嫌疑人频繁活动的地段,一个黑长发,齐刘海,身形瘦弱,完全符合嫌疑人作案目标特点的落单小姑娘,你到底有没有点危险意识啊....”

钳制胳膊的力度逐渐放松,泽村长叹一口气松开我,感觉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他很自然的拿过伞,残留雨水凉意的指尖与我短暂相触

“抱歉....”

泽村回头,眉眼间含笑

“不过,还好你没事。”

 

雨势渐大,水和伞面奏出奇怪的声音

我伸手本想扯住他还在滴水的衣角,手指犹豫着张合,最终还是作罢。我盯着地面上涟漪波动的水滩,肩膀随着步伐偶尔相贴

“我住附近,来换件衣服吧”

“可以吗?”

“嗯”

 

什么啊,原来在他眼里我这个卖情报的陪酒女也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啊

也许,他没想象中那么讨厌我吧

 

 

 

——

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窗子还亮着光

“你....跟别人一起住吗?”

“嗯”

我低头在包里翻找钥匙,没注意泽村局促的欲言又止

“是..是父母吗?”

“嗯?不是”

“哈?那...是男朋友?”

翻了好一会才找到,我不清楚泽村在纠结什么,啪嗒一声打开门

 

“你回来...了...”

“不是,是师父”

我指着飞奔过来的老头向一脸呆滞的泽村介绍

“清实,这家伙是谁?”

师父笑容凝固,反应极快的抄起手边的扫帚上前两步冲着泽村就去了

“他是学校派来家访的老师啦”

我挡在泽村面前拿下扫帚,钳制住师父,示意泽村赶快进去

“真的吗?”

“真的”

“为什么是男老师!”

“因为女老师都被男同学抢走了”

师父一边跟我对话一边死死盯着发毛的泽村,虽被我限制住上身但依旧卖力的伸腿想踢人

折腾了半天,费了好大功夫师父才被我连哄带骗吃下药回房休息,屋里重归清净

 

窗外雨势越来越大,看样子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看来今晚你只能在这凑合一晚了”

“真的...可以吗?”

泽村用擦拭着,看了眼站两个人就有些拥挤的客厅,十分犹豫

这是一间有些年头小公寓

两间卧室,一个小洗手间,洗衣机上的桌台就是厨房,再加上摆不下沙发的客厅,自从师父得病以来,我们已经在这住了三年多了

昂贵的治疗费迫使我们搬离了以前那个带庭院的房子,赚钱成了我生活里唯一的目标。情报买卖的赚钱占大头,做陪酒女算是兼职补贴家用,起初还不太适应,三年下来也习惯了

“没办法,只能在我房间打地铺了”

我递给他一身干净的衣服

“这是师父的,虽然他不如你高,但比你胖,衣服尺寸应该没问题”

 

“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

“清实是谁?”

床边,我铺软垫的动作顿了顿,沉默了很久

“是他女儿”

“那她人呢?”

“不在了”

 

我从没见过清实

七岁那年,师父从福利院把我领回家时她就已经不在了

清实有一头乌黑乌黑的长发,爱吃秋刀鱼,习惯带着一小瓶金平糖。

15岁时,一个人走夜路时遇害,被勒至窒息,等发现时人早没了。凶手至今仍在吃牢饭

那天是清实的生日,师父一个人在家做了一桌她最爱吃的,可再也没等到她

师父很少提清实,记忆里他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跟我闹,我原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他早就走出来了

自从患病记忆开始出现错乱,我才知道师父有多爱清实。

刚搬过来那年,他经常坐在附近的小公园,从早到晚发呆一整天,遇到黑长发的少女就喊对方清实,给周围邻居添了不少麻烦

在周围邻居联合抗议下,居委会来找了我几次,要师父尽可能少出门。师父衣柜最底层的抽屉里放满了清实小时候的衣服,每一件都被洗的干干净净,整齐的叠放在那。被限足的日子里,他每天都抱着那些衣服,依靠上面早已残存无几的味道入眠

「清实什么时候回家啊?」

这是他自言自语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于是,我留长了头发,剪了刘海,变成了清实

师父的记忆永远停在了清实15岁那年,每天都给我变着花样的做秋刀鱼,出门前给我一粒金平糖,直到现在他还以为我在上高中

日子逐渐安定下来,师父整个人开心了很多,邻居们也少了一桩烦心事,只是..

 

只是我讨厌长发。

 

 

雨吵闹着撞在玻璃上,显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接手师父人脉情报网时,他教我的第一条就是不要跟客人有过多牵扯,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像从泽村笑着对我说「还好你没事」开始,就有些不对劲

泽村没说话,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眼睛。师父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是有些不合适,裤脚遮不住那一截细长的脚踝,薄薄的皮肤下甚至能看到筋骨的走向

“噗哈哈,你穿师父的衣服好像穿了多啦a梦衣服的大雄”

“多啦a梦不穿衣服”

“...是吗”

我不擅长面对这种有些低沉的气氛,抛了一个无味梗却被完美闪避,一时间局面更安静了。衣物紧贴皮肤的异物感给我送来了逃离战场的借口,我打开衣橱随手翻出两件衣服

“我也换下衣服,麻烦转个身”

“你认真的?”

我背对着泽村,开始解扣子,没等「我内衬穿的严实着呢」这句说出口,我的手腕被一双滚烫的掌心握住

胸膛贴上后背的灼热让我下意识回头,原本应该距我五米远且背对着我的泽村颔首低头,唇随着他的动作有意无意的触碰我的耳廓

“我说过,你应该提高点防备心”

声线和体温摧毁着我的意识,我挣不开他的束缚

“瞧,这种情况你根本没任何办法”

随着渐低的声音,泽村慢慢放开我的手腕,轻轻在头顶抚摸了一下,走出房间。他整个靠在门上,隔着门板,声音有点闷闷的

“抱歉,吓到你了。下次还是多提防下吧”

 

狭窄的走廊上,暖光灯是人造夕阳,光与影交织勾出泽村五官的轮廓

没人知道此刻他在想什么

 

 

 

——

泽村绵长均匀的呼吸声若有若无的在耳边萦绕,杀伤力比平时楼上装修的电钻声大多了,我一宿没睡着,眼睁睁看着太阳从高耸林立的混凝土森林中升起

我很喜欢他清透彻底的眼睛,总是趴在报刊亭的桌台上偷瞄,可现在却不敢直视,粘腻滚烫的视线让我下意识躲避

“糟了....把鞋子忘了”

烘干好的衣服和依旧能踩出水印的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我从鞋柜里拿出一双鞋子摆在地上,全程没看他一眼

“先凑合一下吧,尺码可能没那么合适”

“没关系,谢了,明天我会还给你的”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距离警署报到时间还有一小时左右。玄关处,泽村穿上师父的鞋子准备离开。

昨晚忘记烘干的鞋子渗出一小滩水渍,他没注意踩了上去,整个玄关很快布满脏兮兮的鞋印

“抱歉!我没注意”

“没关系...快点出门吧,这里离你们警署还挺远的”

“真的很抱歉,那下午见,我先...”

话刚说了一半,泽村的注意力被满地鞋印吸引了,他直勾勾的盯着地面,好像有些不对劲,就在我准备发问的时候,师父过来了

“小子!等会”

他推了下眼镜,摆摆手示意泽村俯身,泽村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照做了。师父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趴在耳边对他说了句什么,泽村的表情立刻变得十分微妙

“我..我那个,我先走了,再见”

 

“师父,你跟他说了什么?”

泽村同手同脚离开的背影里带着明显的不自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被大雨洗过的光线格外明朗,师父逆着光拍了拍我的脑袋,像七岁那年第一天领我回家时的画面一样,声音里是被慈爱浸软的笑意

“秘密,这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可能是因为昨晚雨水的摧残,枯干的树叶铺满了整条巷子,踩上去的声音让我想起刚出炉的曲奇

我裹紧外套抵御渐浓的冬意,手指被寒意染上僵硬的红色,啪嗒,金平糖从手心滑落

那是一颗粉蓝色的糖,出门前师父像往常一样给我的

心里腾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我趴在地上翻动枯叶,但怎么也找不到那颗糖

 

直到到了报刊亭,这份莫名的失落感也没完全消散

四下张望没看到熟悉的身影,真难得,那么守时的泽村居然也会迟到

 

“这不是oo吗?”

身后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我回头,是个穿制服的年轻人,制服是隔壁区警署的样式,眉眼间有点眼熟

“是我,你是...?”

“啊!你不记得我了?是我啊”

他说着摘下帽子,记忆瞬间浮现

“你是...白石君?”

面前这个男人的样子逐渐于高中时的后桌重叠在一起,我不太确定的喊出一个名字

“是!哇,我们从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吧,太巧了”

“是啊,差不多有六年没见了”

记忆里的白石君很爱动,各种运动部都要掺一脚,总是在上午第二节课就开始吃便当,令人记忆最深刻的特点是——

“话说回来你留了长发差点没认出来哈哈”

他这么说着,很自然的抬手要摸我的头发

这人虽然没有恶意,但是非常,极度,过分的自来熟...

等我意识到白石要做什么的时候,后退已经来不及了,然而就在这时,一双手制止住白石的动作,他的手距离我的脑袋还有三公分

 

“这位先生,你要干什么?”

安全感十足的高大背影挡在我面前,把我和白石完全隔开

是迟到了十五分钟的泽村

“诶?你是....”

白石显然被眼前意外的状况惊到了,泽村无形的压迫感迫使他后退两步。他看看一脸阴沉的泽村,再看看背后状况外的我,一脸恍然大悟

“啊呀!是oo的男朋友啊”

“.....?”

“不..不是的” 

我赶忙出来解释,可白石君完全听不进去

“呀,真好,这位小哥一表人才看起来就很可靠诶,oo你赚了”

泽村被白石打量的浑身难受,用眼神向我求助,我耸耸肩爱莫能助

“不好意思!让你误会啦,我和oo是高中同学,没什么别的关系”

“这..这样啊,那个其实你也误会了,我和oo....”

“说起来最近可不太平啊,要好好看好你女朋友。xx公寓杀人案听过没有?凶手现在还没抓到呢”

听到这里,泽村眼神一沉,滔滔不绝的白石完全没注意到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带本来就不太平”

“怎么呢?”

“xx公寓出事前我们管辖的区域就经常接到年轻女性的求助。都是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被跟踪,其中有个女生啊,被跟踪了好一段时间都没发觉,还好她男朋友机灵,即使来报警。话说回来,那个男生可真帅啊,就是有点轻浮,不过对自己女朋友还是.....”

“那女生长什么样子?”

“诶?嗯...时间久了有点记不清,不过我记得长发挺长的,瘦瘦的”

“她男朋友看到跟踪者的样子了?”

“嗯,好像是50岁左右,微胖,还有...还有什么来着?哦对了,还戴眼镜!”

泽村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他拉着我,转头就走,我甚至没来得及跟白石君告别

 

“这俩人搞什么鬼...”

白石望着渐行渐远的两个背影,挠挠头

“不对啊,怎么感觉自己被审问了”

 

 

 

——

泽村固执的拉着我走了很久,直到我开始喘粗气

“回家吧,我跟你一起”

他停下脚步,但没松开我的手腕,反而向下蔓延,缠绕住我的手,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我看不懂的思绪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跟你一起。”

“什么意思”

我突然想到那颗丢失的金平糖,看着他的眼睛,那股失落感逐渐膨大,我想逃开,可泽村紧紧握着我的手

 

烧秋刀鱼的味道融进临冬干燥的凉意中,不知谁家在做晚饭,不知谁又在等谁回家

又一片枯叶坠落在泽村脚边,师父的鞋子在他脚上显得有些滑稽

“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要打听最近关于年轻女性案子的档案信息”

“...为什么”

“关于这个案子,我上交的第一份报告书上有个推测,凶手的作案对象有共通特征。凶手曾返回案发现场并藏匿在床底,这类人绝非普通犯罪者,老师给出的犯罪侧写也有这点。

可上面觉得没有足够证据支撑这个推测,并不打算顺着这个方向走,我只好自己搜集信息找证据,于是找到了你。

我整理了这些天打听到的案子,多半是被跟踪,受害者都具有黑长发,瘦弱,年轻的特征,而且都是晚上遭到袭击。重重堆叠起来,初步推测应该是同一个作案”

“可这几起案子的犯人未必跟公寓杀人案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啊?”

“目前的确没有直接证据,这之间有一条联系

——公寓杀人案的受害者,也是黑长发,体型瘦弱的年轻女生”

泽村说到这沉默了一会,握住我手的力度不自觉加大,他似乎犹豫闪躲了很久才下定决心,问我

“黑长发,瘦弱,年轻,你难道没有想到谁吗?”

空气中秋刀鱼的味道逐渐变浓,一瞬间我脑子一片空白,嘴唇微微颤抖

“你的意思是,清实...”

“刚刚你的朋友说过,有人目击到跟踪案犯人的样子,170左右,微胖,戴眼镜。”

他每说一句,握住我手的力度就紧一分,至此,泽村怀疑的对象已经昭然若揭

“不..不可能,就这些,根本证明不了犯人是我师父”

我内心某处极力反对着这一切

“嗯,只凭这些是不够的。但是还有一条直接证据,”

泽村的声音很轻,我想大概是为了照顾我的感受。他挪了挪脚,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这双鞋子的底纹,与案发现场以及凶手返场时留下的鞋印完全一致,大小也符合。下午我迟到了十五分钟,就是在等鉴识科的结果”

泽村的声音好像被潮水卷走了声调,我听不真切。

 

如果我没弄丢那颗金平糖就好了。

 

泽村一言不发,安静的等我消化这些,拇指在我手背上摩挲。寒冷中,我拉紧那份温热,就像拉住最后一份希望

“有一个说不通的地方”

泽村垂着的眼中没有半分惊讶,他也想到了

“师父不可能对清实这样的女生下手,绝对不可能。”

“关于这点,我们只能去问当事人了”

 

 

 

——

我曾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回家

开心,疲惫,难过,麻木,痛苦,依恋...可不管怎样,我都期待着回家

 

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是师父给我的,唯一的家

 

如果打开眼前这扇门,我的家还在吗?

 

“清实回来啦!”

“嗯,我回家了”

他站在阳光下,笑着迎接我,16年间一如既往。

“今天回来的好早啊,逃掉社团活动了?”

“嗯,有点事想问您”

“嗯?什么什么?”

我拉了拉泽村的衣角,示意他

“您见过照片上这个女生吗?”

师父拿过照片,推了推老花镜,在窗边坐下仔细端详

“啊!想起来了,我见过,这孩子很像我们家清实”

 

窗外枝头晃动,大约是起风了

云遮了夕阳,也吞了时间,提前进入夜晚

 

“那天我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走了好久好久也找不到。我在桥边遇到了她,那时她在看着星星发呆

她头发长长的,很像清实。

我很累,坐在地上休息,想跟她说说话,可又担心她怕我。是她先来搭话的,问我有没有事,要扶我去她家里休息

可我这个糟老头子啊,腿脚不利索,歪歪扭扭的把人家原来整齐的家搞得乱哄哄的,鞋子也没脱,地板都给人家踩脏了。我很愧疚,可她一点也不嫌弃我,还耐心寻问我家在哪

在她耐心引导下,我慢慢记起回家的路,想着还要给清实做饭呢,就走了

她是个好孩子,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谢她,就给了她三颗金平糖,她拿到的时候笑得可开心啦”

茶水热气的氤氲中,师父看着窗外很远很远的地方,眼尾含着慈爱。眼前这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子,明明连昨天吃过什么都记不清了,可关于清实的一切记忆都刻在骨子里,即使仅仅是跟清实有一点点联系的女孩子,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我和泽村谁都没说话,桌子下,他拉过我的手

“可是后来我装金平糖的小瓶子找不到了,那可是清实最爱吃的啊

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找到,我就想可能是掉在那个孩子家了。但是我老了,脑子不中用了,怎么也想不起她家在哪。于是就在附近挨个找啊找,找了好久才找到

可惜那孩子搬走了,重新住进去个姑娘。这姑娘总是不锁门,估计是工作太累了,动不动就趴在桌子上睡。

我怕吓到姑娘,于是趁她睡觉悄悄找。有几次她醒的很突然,情急之下就钻到床下,还好我动作快,不然姑娘该吓坏了。

别看我一把年纪了,腿脚不如以前灵光,可底子还在呢!嘿嘿。

我连着找了好多天,最后在一堆杂志旁边找到了!”

师父说着掏出细痕满满的小瓶子,拉过我的手

“来,清实,今天还可以吃一颗!睡觉前一定要刷牙”

粉色糖果安静的躺在手心,我低着头,泽村手心的温度支撑着我

“您为什么一直担心这两个女孩子害怕您呢?”

泽村试着引导出全部真相

师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我长得很凶。

天一黑我就爱在附近转悠接清实回家,看到过几个很像清实的姑娘。

我这人啊,总是对清实这样的孩子放不下心。

有次遇到一个姑娘被人跟踪了

对方个子很高,戴眼镜,头发有点卷,看起来很年轻,我老胳膊老腿的肯定拼不过。于是在他的视线死角把拉住姑娘

但是我长得太凶了,把姑娘吓坏了

从那以后,只要遇到自己走夜路的姑娘我就悄悄送她们回家

家里一定有人还在等她们呢”

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日,却不下雨,就在那闷着压迫着人的神经

我又一次失去了家。

 

 

——

泽村把师父的话原原本本写进报告书

经厅里核实,也的确在公寓对面小商铺里找到了目击师父的证人。目击证人提供的时间确实在法医提供的死亡时间之前

师父不是杀人犯

但私闯民宅,跟踪等一系列事件却和他脱不了干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

 

师父被警视厅带走那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在他斑驳的发丝间隐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临走前,他一股脑在我手心倒了一瓶的金平糖

“这样一来,我不在的日子你也可以吃到糖啦!”

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用跟去吗?”

门前,我与泽村并肩而立,雪在呵出的白气中游荡

“剩下的不是我的工作了”

“泽村警官这下立功了,日后升职加薪可别忘了我这个卖情报的啊,下次给你打折”

“嗯”

我尽力调节的气氛总是能轻易毁在他手里,这人还是那么难聊

师父略显佝偻的背影蹒跚走远,最后消失在风雪中,我们沉默了很久

 

“我说,你还要继续去银座工作吗?”

“当然,还是要讨口饭吃的呀”

“公务员的工资确实不高,咳,我老婆本攒的也不多,不过,”

我有点奇怪泽村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他别过头看着远处,耳根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冻得还是别的什么

“不过,养你还是没问题的”

“....这是什么老套的告白啊”

“诶?我想了很久好不好,哪里老套了!”

泽村企图用大声反驳的语气掩盖害羞,可从脸颊蔓延到耳根的红色完全暴露了这人的中学生恋爱水平。

自心脏涌出的暖意驱散风雪,我牵上那只早就蠢蠢欲动的手,十指交错,体温纠缠在一起

 

“原来,师父那么爱清实啊”

我摸着为他留起的长发,丝丝绕绕的乌色勾起埋了十六年,难以说出口的心绪

“如果,他能像爱清实那样爱我就好了...哪怕是一点点,我也..我也想做他的女儿啊”

“终于哭出来了。”

泽村伸手替我抹去泪痕,手指粗粝的触感怕是再也忘不掉了,他轻轻笑着,眼里只有我的倒影

“他一直很爱你,也记得你是谁”

“诶?什么?”

他把我的头按在胸口,双手环住我,心脏的跳动和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都毫无保留的展示给我

 

“在你家过夜那天,临走前他跟我说过”

“什么?”

“他说,如果我对你不好,他就阉了我”

泽村下巴抵在我头顶,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他用的是你的名字,不是清实”

 

后来我记不清我在他怀里哭了多久,十六年来的委屈统统倒了出来

二十三岁冬天初雪那天,我再也不是清实了

 

“改天我去把头发剪短吧”

“嗯,我也觉得短发更适合你”

泽村包住我的手揣进他的口袋,朝着某个方向迈步

“我们走吧”

“去哪?”

“回家,回我们的家”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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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忘记是哪位姑娘点的大地了,先致歉,久等了

         文中提到的公寓杀人案详见宫侑篇 

         返回案发现场并藏匿详见月岛篇 

         科长提到的车站案件详见赤苇篇 

         白石提到的男友报案详见及川篇 


至此应召系列里埋的“凶杀”线回收完毕啦,有涉及相关职业细节的bug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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